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李靜宜

為著實現國家整體轉型、擺脫對石油經濟的過度依賴，沙特阿拉伯啟動雄心勃勃的“2030愿景”計劃，主權基金沙特公共投資基金（PIF）為該計劃的最核心投資實體。如其他海灣國家一樣，沙特同樣借助被西方世界統稱為“體育洗白”的手段，通過大舉投資、創辦體育賽事以及成為2034世界杯唯一候選申辦國等方式，迅速吸引全世界目光。而沙特在足球方面的布局，則以2021年10月成功收購紐卡斯爾聯為號角，為此后的沙“鈔”和世界杯申辦等活動埋下伏筆。

然而今夏，《泰晤士報》驚爆，估值為9250億美元的PIF將減少外部投資，轉而關注國內承諾。沙特大舉灑鈔的時代或就此落幕。而今靴子落地，沙特業已宣布計劃削減高達12%的全球投資，體育世界一時不安，好奇該國備受關注的足球和高爾夫項目將受到何種影響，尤其是背負“國家俱樂部之名”的紐卡斯爾聯和將高爾夫世界分裂成兩派的金錢賽事LIV（高爾夫世界超級聯賽），他們的未來前景究竟是喜是憂？

25億高爾夫完勝3億紐卡

PIF入主紐卡的過程，兼具曲折與艱難。但最終結果皆大歡喜，統治喜鵲14載的阿什利以3.05億英鎊轉讓球會，新主PIF占股8成，出資約2.44億，富商魯本兄弟和交易中間人斯特夫利夫婦則各占1成。今夏紐卡高層地震，斯特夫利女士及丈夫戈杜西出局，據信這位前紐卡董事的股份被PIF和魯本兄弟均分。但現有兩方股東的實際持股比例，要到紐卡明年1月公布2023-24賽季財報時才能為人真正知曉。

自收購完成，PIF定期為紐卡輸血，以改善現金流狀況，并以真金白銀助力球隊引援。3年過去，紐卡市值已經介于5.5億-9億英鎊，資產價值是收購時的兩倍甚至三倍。雖然輿論憂慮，PIF的投資收縮計劃可能波及紐卡“錢”景。但行動不會騙人，《每日電訊報》稱，PIF本月再向紐卡注資3500萬英鎊，用以彌補過去兩年的虧損。英超收緊PSR財法紅線，要求各隊將3年虧損控制在1.05億英鎊以內，今夏恰逢“3年之期”，英超多隊瘋狂投入以“獨立進行”為名目的“互換交易”，只為優化賬面，紐卡亦在其中。

依據統計，自PIF入主，紐卡引援花費超過4.3億英鎊，但通過賣人回籠的資金約為1.1億英鎊。而相較于最具代表性的LIV，紐卡獲得的“偏愛”幾乎不值一提。PIF已對LIV投資25億英鎊，其中10億為招募高球手的合同花費，還有逾7.5億的獎勵基金，且該項目迄今幾乎不見經濟回報。LIV還在四大洲分別設立辦公室，分布在紐約、西棕櫚灘、倫敦和沙特的辦公室雇傭約300名員工。

而對PIF而言，紐卡是需要緩慢積累的長期項目，優先級其實低于他們對高爾夫、拳擊和世界杯的投入，無論話題性還是關注度，這些項目的投資效應幾乎立竿見影，能讓沙特收獲更為直接的滿足感。PIF主席魯邁延有多重身份，除了紐卡主席、鐵腕王儲小薩勒曼的內閣要人，他也是LIV的主席。作為一名高爾夫愛好者——據傳已達癡迷程度，魯邁延時常出席高球相關活動，還親自參加職業和業余選手混合賽（pro-am）。LIV內部一致尊稱魯邁延為“閣下”，個人崇拜色彩強烈。由于PIF對LIV不遺余力的投資，使得獨霸一方的PGA美巡賽亦在抵制無果之后敗下陣來。LIV最初招兵買馬，PGA以撤銷“叛逃”球手的參賽資格為要挾，但仍難阻以霍恩·拉姆為代表的頂尖選手紛紛轉籍。打不過就加入，昨夏美巡賽和PIF旗下賽事宣布合并，將聯手打造全新高球賽事。魯邁延的個人聲望因此進一步提高。

僅從數額對比，便能發現，沙特主權基金對紐卡的投入，無非指縫漏沙，不過九牛一毛。電訊報從熟知PIF內部運作的消息人士處探聽的消息顯示，他們對紐卡的投資興趣和目標依舊不變。沙特本次投資戰略的調整，針對的是新的投資，而非已有項目，紐卡不會受到影響。這也可以解釋，為何沙特暫時叫停了價值高達50億美元的全新拳擊聯賽的創建。

此外，在PIF的全球投資組合中，紐卡所花費的金額遠低于其他項目，PIF可以輕松維持、甚至進一步提升投入。當然，受限于英超為遏制背靠主權財富的俱樂部大舉燒錢的針對性關聯方交易規則，易主后的紐卡，并未像曼城和切爾西一樣，施行高調的球星政策，而是主打細水長流。

紐卡老實or油爹無愛？

即便曼城正與英超就關聯方交易的合法性問題陷入戰爭狀態，紐卡也鮮少貿然表態，或直接站隊同為“海灣資本”的藍月。最近一次英超針對修改關聯方交易規則的投票例外，紐卡和阿斯頓維拉、諾丁漢森林與藍月一道，投下4張反對票。紐卡為何罕見“變臉”，真相無人知曉。但曼城與其說是反對規則變更，不如說是反對投票本身。曼城堅稱，關聯方交易已被3人專家組裁定為違反競爭法，英超則認為，規則只需刪除或更改被判定違法的部分，整體框架依然有效。但孰對孰錯，需要等待專家組的解釋，藍月在投票前致信另外19隊，強調英超在未獲得澄清或指導的情況下貿然投票，到頭來很有可能是無用功。

而依靠16隊贊同，英超通過這次規則變更，最大變化是要將股東貸款納入關聯方交易考察范圍，并給出50天“寬限期”，要么在明年1月11日前，各隊將關聯方交易規則出臺（2021年12月14日）之后借入的股東貸款轉化為俱樂部股權，若執意保留，則需將股東貸款作為關聯方交易提交聯賽，并接受公平市場價值評估。轉化為股權，則意味著諸位股東放棄了獲得直接經濟回報的權利，并失去股東貸款作為債務統計而節省的稅金。選擇將軟貸款計入關聯方交易，則意味著這些往往以低息、甚至無息形式出現的股東“發電”，必須在賬目中被計入4.75%（英國基準利率）的貸款利息。

英超共有14隊受益于股東貸款，紐卡、曼城、熱刺、曼聯、西漢姆聯和南安普敦則是例外。紐卡反對規則變革，并非同曼城結成盟友，而是針對自身利益的行動。曼城訴關聯方交易一案中，其中英超封鎖商業交易數據庫的規則修訂被判違法，這意味著如果英超最終敗訴，各隊有權調取同行的贊助交易合同，作為本隊贊助金額交易的參照。

以胸前廣告為例，紐卡與PIF關聯企業Sela達成的贊助金額為2500萬英鎊，相比較Fun88時代的800萬固然為顯著提升，但比照“六巨頭”，則不值一提。足球金融學家基蘭·馬圭爾透露：“英超俱樂部商業交易數據庫開放，將為紐卡提供更多參考數據，使他們在爭取最大金額贊助協議的同時，又能符合公平市場價值。我聽到的一個說法是，如果能進入數據庫，紐卡就能在幾個賽季內逐步提高與關聯方的贊助協議價值。”

自曼蘇爾酋長降臨曼市，曼城憑借與阿布扎比關聯企業的贊助協議，一躍成為英超最大經濟體。紐卡難于仿效，自然有針對性規則針對的元素，亦有謹慎行事的色彩。紐卡究竟有沒有最大化挖掘自身商業價值，歷來是球迷的爭議所在，如訓練基地贊助商、訓練裝備贊助商和球場冠名這三項盈利潛力巨大的領域，紐卡至今仍是一片空白。而同“六巨頭”之間的收入差距，也令他們的引援受到掣肘。PIF以盡量遵循財務公平法案為前提，力求避免爭議加身，如最近就有英國議員叫囂：要剝奪海灣俱樂部的所有權。說的是誰，當然是紐卡和曼城。

可是紐卡雖然擁有全球最富有老板，實際享有的恩惠相當有限，主要還是規則限制，令PIF無法無限注資，以推動俱樂部發展。不管是巨額贊助交易也好，還是更為顯眼的新球場計劃也好，均難以成為現實。雖有各種鐐銬加身，但在謹慎的經營和建隊策略指導下，紐卡與“六巨頭”尚有距離，但已躋身前八行列，只是這一情況，距離他們渴望的歐冠常客身份的目標、甚至油爹要將紐卡“打造為英超第一隊”的宣言，依舊相去甚遠。而且從短期來看，目前的積分榜位置或許就是紐卡的戰績上限。

或許能成功進軍英超，足以令PIF滿足，相較于其他項目，包括沙特職業聯賽本身，紐卡都是PIF體育帝國版圖中相對偏僻的一塊。PIF收縮全球投資計劃，雖然綜合各方反饋來看，對紐卡并無損害。但在可預見的未來，沙特主權基金都會在英超遵循韜光養晦線路，3年前部分普通球迷抱有的一朝登天的期待，對照現實，依然是十分美好的期待。